第 1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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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滿天的繁星預示著明天將是一個盛大的燦陽日。
陳書夏關了窗簾，躺在床上和於際聊天抱怨。
“那家的飯太鹹了。”
於際拿著筆在那家店旁邊打了一個叉，寵溺道：“嗯，以後不去他們家了。”
“可是他家的綠豆百合湯好好喝啊，於際！！！”
邵果果擦著頭發過來，對於陳書夏這種甜絲絲的發膩的表現，她簡直想掐自己的人中。
拿著毛巾嘀嘀咕咕地又走了出去。
實驗室的白熾燈亮堂，穿著白色制服的於際顯然是在工作中。
手機被他立在了一旁，角度上能讓陳書夏對他一覽無餘。
他起身走到儀器前，認真地查看著反應和各種數據。
陳書夏沒有出聲打擾他，而是安靜地捧著臉看著他的一舉一動。
於際臉皮薄，陳書夏偏偏要逗他。
只把人看的紅了臉才呵呵笑出聲，抱著手機在床上翻滾打轉。
她以前就知道於際有這個特點，只不過那時候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，現在可以了。
“夏夏，你別這樣。”於際走了過來，眉間裹著的溫柔仿佛要穿過屏幕來擁抱她。
陳書夏盤著腿坐了起來，深呼吸了一口，然後說：“你害羞？”
“……不算吧。”
“嗯？”陳書夏發出疑惑的聲音。
“其實，我喜歡。”
陳書夏：“……！！”
“會分心。”於際坐了下來，視線和她持平，動情地說：“想你。”
陳書夏摸摸自己的臉，猛地趴到了被褥裏，好半天才擡起頭看向於際。
嘟囔著出聲：“我害羞了。想親你。”
兩人互相對視，眼神纏綿悱惻，濃到像凝固的糖漿一樣化不開。
上次的記憶猶新，陳書夏回想起來整個人心動難捱。
“乖，安心拍戲，我是你的。”於際安慰她，盡管他眼中也是化不開的情動。
被知曉了心思，陳書夏更是有恃無恐，“那當然，你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。”
想到了什麽後，陳書夏切換了屏幕，邊操作邊說，“發給你幾張我的照片，解解相思。”
“嗯，暫且壓制。”
陳書夏手指一抖，沒敢擡頭和他對視。
“於際，這是我珍藏的照片，是我的一個站姐，其實更應該是我的朋友拍的，只不過我不知道她是誰。”陳書夏和他分享這些照片的來源，“她拍出來的圖總是這麽好看，有生機活力。”
“夏夏，這些照片給你帶來了開心嗎？”
陳書夏毫不猶豫地點頭，“嗯，甚至帶給我了勇氣。”
“來玩笑啦，你看看，好不好看，不過我覺得柯放拍的那張也好看。”
於際一張張點了保存，“好看。”
“嗯。”陳書夏不害臊地繼續說：“你可以天天看。”
進門給陳書夏送牛奶的邵果果：“……”
陳書夏略顯尷尬。
然後，扭著身子，背對著邵果果繼續臉紅。
邵果果：“……”
退回到客廳，邵果果也招架不住地心跳。
那副含情的模樣任誰看了也迷糊，別提還是陳書夏主動撩撥起來的。
邵果果想起陳書夏那次的紅腫嘴唇了，她當時說於際瘋狂，陳書夏還解釋是因為她的主動。
現在看來，於際應該還是收著的。
定的鬧鈴準時響起，陳書夏慌忙去關，於際知道這是什麽提示。
他把制服脫下，說：“夏夏，睡覺吧，我現在也回去。”
“你別熬夜。”陳書夏再三叮囑。
於際想起了柯放說的話。
——會禿頭，被粉絲朋友討厭。
“嗯，不熬夜。”
陳書夏：“那就晚安。”
她說的很慢，每一個字都卷著尾音，像帶著蜜糖一樣的勾子。
於際靠近屏幕，俊俏的臉龐在濾鏡的加持下多了份可愛，眼珠黑亮澄凈。
“夏夏。”
陳書夏被他喊得渾身飄飄，眸子忽閃忽閃地註視著他。
“嗯。我在。”
於際嘴角一勾，微微啟唇，“嗯，我也在，我喜歡你，願你好夢。”
陳書夏覺得她或許永遠對於際的告白脫不了敏。
鼻尖癢癢的，陳書夏吸吸鼻子，嘴巴悶在被角處，“於際，你等我給你名分。”
“嗯。到時候我就可以更加有恃無恐了。”
這句話重新逗笑了陳書夏，兩人說說笑笑一番，終是讓陳書夏在愉悅的氛圍中結束了聊天。
邵果果對此怨念頗深。
捂著胸口指控，“拜托，我比你大，雌性激素旺盛，能不能行行好，別在我面前釀釀醬醬。”
陳書夏滿臉無辜，“我們只是聊天啊。”
邵果果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。
她多想說，你那根本不是聊天，如果不是知道兩人心意相通，她會報警舉報。
……
實驗室裏。
柯放捧著一桶泡面吃的正香，順道看著於際重新把實驗室的制服穿回去。
“哎呦，表面一套，背後一套啊。”
於際沒掩飾，“別告訴夏夏。”
柯放把泡面桶放在一邊，擦擦嘴走到他面前，靠著桌邊一臉認真，“我說，別太執拗，覺得會影響她事業那就等等唄，等到你倆三十多實在不行就四十再結婚，反正心意定了，就差個儀式。”
於際想起了剛才陳書夏說要給他一個名分。
他想要這個名分。
要一個能光明正大維護著陳書夏，保護她的名分。
實驗容器裏的反應時刻在進行著，有些微小的過程不借助儀器和數據是觀察不出來的。
於際操作著屏幕，無框的鏡片下是一雙疲憊過度的眼睛。
“柯放。”於際站起身走到5號的實驗儀器旁邊，疲勞並沒有讓他的眼睛失去應有的光澤，反而更加熠熠生輝，“欲壑難填，這個詞可以形容我。”
柯放楞了好半天，緩過神才搓搓自己的胳膊。
“夏夏沒問過我為什麽喜歡她，十年前笨拙地藏著的心思在十年後卻順利地得到了回應。”
柯放等著他說出下一句話。
“那是因為我對她私藏的愛意一開始就是直白赤裸的，在夏夏看來是如此。”
於際取下眼鏡揉了揉眼，“所以，我不是深情，而是卑劣。”
就像是用一場溫暖的春風引誘了本該就燦爛耀眼的夏花。
沈默的氛圍讓柯放有些煩躁。
他想起高三春季運動會那天，上午還陽光明媚，不到正午就開始潮濕悶熱。
新聞天氣說夏日季雨要來了。
也就是在那個下午，於際轉校了。
一個星期後，柯放見到了於際，其實是於際主動找的他。
理由沒說，他也沒問，於際只是交給他一個優盤並囑咐他好好保存。
“陳書夏呢？你不準備問問她嗎？”他記得他當時是這樣質問的。
於際沒說話，只不過在他轉身離開時踉蹌了一下，差點從臺階上摔下去。
“別拽文了，趕緊幹活。”柯放卷卷袖子，錘了於際一拳。
“嗯？”
“別嗯，還嗯？”柯放，“洩憤！”
“好。”
柯放：“……”
忙碌到淩晨三點，見於際依舊不知疲倦，他哀嚎不止：“是兄弟就陪著歇歇吧，這個項目都幾年了，再急也不能現在就出結果啊。”
於際的論文成果比著同齡同階段的來說，是數一數二的。
但在所有已經發表的論文中他依舊留有遺憾。
這個項目在於際本科生階段他就有所了解，一直到現在也沒放棄。
研究結果如果能與理論契合，那將是一個不得了的成就。
於際深暗數據實驗之妙，不可能將希望寄予在運氣方面，只有日覆一日的實驗，失敗，總結，繼續前行才能窺得一點光芒。
他不在乎。
他很早就打算好了，漫漫人生，他有著對陳書夏無盡的思念和數據作陪，哪怕兩兩都是失敗，他也甘之如飴。
窗外，天際開始模糊界限。
柯放實在是撐不住了，實驗室燈光刺眼，於際準備走過去關一盞燈。
陳書夏的語音消息忽地發來。
於際默默算了她的睡眠時間，有些短。
手指輕觸，女生小小的軟軟的，帶著鼻音的聲音響起，“於際~，我做了一個好夢，笑醒了，然後我想說，說把好運氣分給你，實驗順利……唔，又困了……”
合上手機。
腦袋裏全是陳書夏的聲音，每一個字都像薄荷尖尖，沁人心扉。
天邊一點一點亮了起來，從窗外看去美景無限。
於際拿著相機出去拍了照片，挑選了一會後登錄了賬號。
熟練地把照片發給了陳書夏，配文是：好好休息，我為你定格世界。
……
邵果果起來的早，洗漱完畢後準備過來催陳書夏。
“哦呦，看什麽呢？”陳書夏臉上的迷糊勁兒還沒緩過來，抱著手機戳戳點點的，邵果果趴過去也看。
大驚：“不是，你大半夜和於際聊天啊？！！”
陳書夏被她震的耳膜疼，摟過被子支吾其詞，“我要是說我不知道你信嗎？”
“你別跟我說你愛他愛到做夢都在想著他！”邵果果點開要聽，“最好別說胡話。”
陳書夏也有點擔憂，意識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她會對於際說出什麽話呢？
[於際~]
剛出來兩個字，邵果果立刻果斷摁滅屏幕。
她深呼吸一口，又恨恨地看了陳書夏一眼，緩了半天才堪堪說出一句：“不知節制！”
陳書夏：“……”
“那我繼續聽了？”陳書夏拿過手機攥在手裏，心臟雀躍不已。
“聽聽聽！”邵果果不想在一天開始之際就備受傷害，“你隨便聽。”
聲音是外放的，剛才開的聲音高，以至於就算邵果果及時遠離還是沒逃過這一劫。
她轉過身哀嚎著撲到了陳書夏身邊，“憑什麽啊！我就睡在你身邊，距離這麽近你都不把好運說給我，虧我還任勞任怨地白天陪著工作，晚上還要陪床！天理何在啊！”
“乖啦。”陳書夏也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，就是不知道於際聽到會有什麽反應，第一反應應該是在計算她的睡眠時間。
想到這她噗的一聲忍不住笑出聲。
邵果果更受打擊，“夏啊，可憐可憐我吧。”
“果果姐，你放心。”陳書夏反摟住她，蹭蹭她的臉頰，討喜地哄她：“我在你身邊，只要你想要隨時都可以。”
“這話總覺得有歧義……”邵果果拍拍她，“行了，起來吧，看今天有什麽安排。”
開拍半個月左右，工作人員大都已經熟悉。
陳書夏和邵果果來的不算晚，二人拎著幾兜的早餐走近。
“李哥，辛苦了，先吃點東西墊墊，一會兒後面還會有工作人員過來送餐。”邵果果笑瞇瞇地招呼著他，等他過來，她忽地一轉，語氣嚴肅，“李哥，你說實話，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。”
邵果果看似不著邊際，但是熟知她的人每一個懷疑她業務能力的。
察言觀色是她的頂級武器。
一大早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，以往群裏的通知一個接一個，今天依舊，可偏偏沒了蔡川的通知。
嚴慈相濟是蔡川的特點。但今天既沒有胡蘿蔔也沒有大棒。
李文撓撓頭，欲言難止。
“李哥，讓我們有一個準備。”邵果果懇求。
“那行吧。”李文嘆了口氣，“果果，不止是你們，方霄南那邊也出了事。蔡導淩晨已經發了一場火了，具體什麽情況我是真不知道，只聽見說什麽照片抑郁之類的。其他的估計還要蔡導跟你們說，喏，林羽他們也來了。”
陳書夏正咬著吸管喝豆漿。
手機的來電提示讓她轉向方霄南那邊的動作變了軌道。
清冷專註的模樣讓這個細微的轉變動作看起來是那麽自然。
自然而然地厭惡著方霄南，方霄南嗤笑一聲，踱步走近陳書夏。
他要陳書夏看見他。
陳書夏正編輯微博，配圖和配文都是於際匿名發送的。
對於這個陪著她度過無數難熬的日子的無名朋友，陳書夏打心眼裏感激。
逼近的陰影讓她打字的手指一頓，繼而加快了速度。
“有什麽事嗎？”陳書夏點了發送後，揚起脖頸問他，“吃過飯了嗎？那邊有早餐。”
邵果果那邊出了問題，陳書夏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。
方霄南過來找她，陳書夏也能猜到一點。
“書夏，那張照片好看嗎？”
淡藍的天空，配以好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，兩人討論著高中時期充著青春氣息的照片，應該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。
就像放了泡騰片的冰鎮檸檬蘇打水。
陳書夏回應，“好看啊，這張照片我忘記找文體委員要了，謝謝你啊。”
“是嗎？我還有很多，書夏，你還要嗎？”
咬扁的吸管喝不到太多的豆漿，陳書夏把它放在一邊，修長白凈的手指抹過嘴唇，一抹紅潤瞬間浮現。
方霄南一直註視著她，滾燙的眼神要把陳書夏吞噬。
“方霄南，你準備好了嗎？”
陳書夏冷靜自若的反應讓方霄南渾身微顫，他不是害怕，而是激動。
他終於從陳書夏的眼睛中看到了其他的神情。那麽專註和認真。
哪怕是想要將他毀滅。
“書夏，你知道是我，是嗎？”
陳書夏笑笑：“問這個有意義嗎？你不是已經承認了。”
“書夏，十一年哦，我陪著你整整十一年，從未離開，一分一秒也沒有，比於際還要多一年。”方霄南自控般的瘋狂，“我無限地紮根在你的心裏，再沒人能比我接近你，書夏。”
……
邵果果沈著臉走過來，經過林羽時她只說了一句話：“可以考慮下家了。”
不等方霄南裝模作樣地同她打招呼，邵果果扯過陳書夏護在身側，拉著就走。
陳書夏柔聲地哄她：“果果姐，對不起我錯了。下次不敢了。”
邵果果這次是真生氣了！
她壓抑住哽咽的語調，盡量冷靜，“先處理眼前的事情，既然他不在乎，那就讓他一無所有吧。”
“……你的事，稍後再說。”
如陳書夏所想，蔡川正對著桌面上亂七八糟的照片怒不可遏。
見陳書夏進門，他也絲毫不收斂。
甚至拿著一疊照片快步走近陳書夏，“陳書夏，這些照片你怎麽解釋？！！”
漫天飛舞的照片像雪花一樣。
雪花輕，落在身上只是冰冰涼涼的，觸感溫柔的像是雪精靈在和你捉迷藏。
照片卻重，陳書夏伸出手接到了一張，鋒利的邊緣劃傷了她的手指。
鮮紅的血珠瞬間冒出。
能感受著輕微的刺痛，陳書夏心安了，她拿著照片看了看，輕笑：“還不錯，這次的只是漏了這麽點。”
“怎麽，想看大尺度的嗎？桌子上有啊，這，這，這些！”蔡川也抓狂，“不論這些是否真假，它都是一顆炸彈。”
他是淩晨被酒店服務員吵醒的，然後他就收到了一個文件袋。
起初，他以為這是一個惡作劇，不敢輕易拆開，翻過來後發現上面竟然還貼著一個信封。
撕開信封後，信件更是奇特，上面貼著的是剪下來的人物小像。
——陳書夏，方霄南。
蔡川察覺不對，急忙拆了文件袋，他拆的急，一不留神裏面的照片嘩啦啦地散了一地。
娛樂圈的骯臟他知道，只不過當這些汙穢出現在陳書夏臉上時，他還是震驚不已。
等稍微和緩一點後，他開始不可遏制的發怒。
“我說過什麽？！”蔡川言辭犀利，毫不留情：“不能因為自己耽誤劇組！”
陳書夏無話可說，只是垂著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照片。
在這個房間裏這樣的照片應該有一百多張。上面的她姿勢扭曲，面部猙獰惡心。
第一次收到這種照片是在高二。
那次她一個人在校園的角落裏哭到崩潰，她記得天快黑的時候她跑的很快，因為她害怕，害怕那種被捕捉的未知的恐懼感。
後來她陸陸續續地又收到了許多。
許多個夜裏，看著鋪滿地面的照片，陳書夏都有一種錯覺，是不是照片裏的才是真實的她，不然它們從哪來的。
她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件事，從一開始拒絕承認，害怕看到到後來的主動搜集比對操作痕跡保留證據，都是她一個人。
哪怕和邵果果經常吃住一起，也從未暴露。
所以，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有旁人在的情況下審視這些照片。
“王總已經知道了，莫墨姐也會過來。”邵果果埋怨陳書夏不信任她，可看到照片後對她不免心疼。
蔡川猛吸一口煙，直截了當：“不論如何，合作應該是進行不下去了。”
“蔡導，這些照片能給我嗎？”陳書夏擡起頭看他。
“隨你。”
他欣賞陳書夏是不假，可是那是建立在陳書夏能為他創造價值的基礎上。
“……好好處理，有機會再合作。”
陳書夏點頭，等蔡川走到門口，她忽地又問了一句，“蔡導，方霄南被爆出來的是什麽？”
邵果果猛地驚醒。
蔡川沒回頭，只是輕飄飄地說了句，“心理上的吧，抑郁躁郁，呵，什麽都讓我趕上了。”
門被關上。
窒息的氛圍圍繞在陳書夏身邊，她一張一張地把照片撿起來。
少了蔡川，陳書夏繃著的神經緩和了一點，可隨之而來的是靜不下心的慌亂。
撿照片的動作逐漸淩亂。
邵果果不忍再看，拿著手機走了出去，不一會門再次被打開。
陳書夏的肩膀開始抖動。
她不用回頭，因為照片上的影子已經告訴了她。
於際溫柔地把她抱進懷裏，他什麽話也沒說，只是不斷地在耳邊蹭著她。
等陳書夏情緒穩定一點，他將她抱在腿上，面對面地給她處理手上的傷口。
“不能沾水。”於際叮囑。
“那怎麽辦？”
“我幫你，梳洗打扮，做飯洗碗，我來做。”
陳書夏呵呵笑，“你會嗎？”
“嗯，都會。”
貼上最後一塊創口貼後，手上已經沒有好的地方了。
陳書夏擡起頭，紅腫的眼睛裏含著盈盈淚水，“於際，我不想讓你看到這些。”
陳書夏很白，經常的護膚也讓她的皮膚比常人更好更通透。
所以稍微紅一點就特別惹眼。
於際最看不得陳書夏委屈，他抱著陳書夏在地上轉了半圈，說：“現在就看不到了。”
陳書夏窩在他懷裏笑的不停，“哪有你這樣的啊。”
於際把她潤濕的頭發整理好，手掌輕拍她的背脊，最大限度地讓陳書夏感到舒適安全。
“夏夏，記得高中時，我給你說過的話嗎？”
陳書夏不滿，撓著他的胸口抱怨，“你說過幾句話啊，掰掰手指頭都能算的出，我不知道哪一句。”
“你不要怕，正義永存。”於際停了一會兒，說：“還有，那時候沒說，我會陪著你，這些事情交給我處理。”
陳書夏拉著他的另一只手玩了一會，聽他說完後坐起身捧著他的臉，一臉探究，“說，你有什麽是瞞著我的嗎？”
於際果然又開始用他那雙骨碌碌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她了。
“你是不是也知道這些照片是誰發的？”陳書夏繼續捧著他的臉不放手，“我問一句你答一句，聽見沒，只需要眨眼睛就行，聽懂了就眨眼睛。”
於際眨了一下眼睛。
“好，現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，你是不是知道幕後黑手？”
於際眨了一下眼睛。
陳書夏湊近親了他一口，“獎勵，繼續，是方霄南。”
這次，於際反應的時間長，陳書夏猜的沒錯，於際什麽都知道。
“於際，見面之初我就說過，別小看我，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出現在圖書館？”
於際的眼睛濕漉漉的，他明白陳書夏在說什麽。
“所以，是方霄南。”
這回，於際眨了眼睛，沒成型的淚珠暈在了眼睫附近。
陳書夏想要擡起腰身去吻，卻被於際半路箍住，放在後背的手順勢抓住她的胳膊，把人一帶再次跌回到他腿上。
緊接著，柔軟的唇瓣就覆了上來。
陳書夏放松身體回應他，餘光瞥見那堆照片時，心情不再是惡心和厭煩，她現在沒有多餘的情緒了，她只想沈溺在於際的親吻裏。
一吻結束。
陳書夏摸摸他的嘴唇，“話不多，動作倒是兇。”
於際罕見羞澀，“哦。”
“解釋吧。”陳書夏站起身，拿著照片問：“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這些照片的？”
於際不再隱瞞，“高中，準確來說是高二下學期五月十八號那天。”
陳書夏打開手機的文件夾，皺著眉思索，“我收到的時間也是這天。”
“嗯。”於際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身，整個人依賴型地依偎著她，“我看到你哭了。”
陳書夏背過手去摸他的下巴，觸感紮手，她扭過頭看他的眼睛，果不其然，眼下一層淡黑色。
“熬夜了？”
於際糾結著是說真話還是說假話。
“自己承認錯誤我會少生氣點。”
“嗯，熬夜了。”於際不假思索。
陳書夏捏捏他的臉頰，心疼不已，“科研本來就是細水長流的事情，身體重要知道嗎？難不成還想再丟掉我一次？”
“不。”於際緊緊摟著她，“不丟，愛你。”
“哦，所以你就開始查是誰做的嗎？從那時就開始？”
“嗯。”於際回想當時的情景，眼中都是痛色，“那時候沒能保護你是我的失職。”
陳書夏被他逗笑，“那時候你就是我的騎士了嗎？”
“騎士很勇敢，我不勇敢。”
“然後呢？你是怎麽發現是方霄南的？”陳書夏把手搭在他的手腕處，整個人放松地依靠著於際的胸膛。
於際眉眼彎彎。
“因為他找我了。”
陳書夏半瞇著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，她轉過身面對於際，“這是什麽時候？”
高考前於際轉學一直是她費解的疑點。
於際親親她的額頭，“別多想，只是湊巧而已。我的學籍本來就不在晉城，忘了嗎，我高二轉過來的。”
“方霄南他有沒有…”
“沒有。”於際擦擦她的眼淚，“你覺得我和他誰看起來要強悍一點？”
陳書夏笑不出來。
她確定方霄南沒有於際這麽直白。
從高一起，她就被各種人告白遞情書，方霄南是被她拒絕過的人之中最令她不安的存在。
因為他的一切行為太完美了，成績優異，相貌出眾不說，就連外界對他的評價也幾乎是褒義詞。
就連他和同伴一起犯錯，他也總能不受任何懲罰，不是因為他好學生的身份。
而是你找不到他犯錯的痕跡，所有過程皆能找到罪者，唯有他，哪怕身處其中，也幹凈的仿佛天上的流雲。
陳書夏從不妄自菲薄，但拒絕方霄南後出現的一系列對她不好的評論是從未有過的，甚至上升到了對她的人格的侮辱。
對他的懷疑是在高考前一個星期，那時候於際已經走了，陳書夏問了柯放緣由，對方不說只是告訴她別擔心。
高考之後，陳書夏不知道自己能否和於際再相遇，所以她祈求柯放為她帶一封信，等高考完交給於際。
高中兩年她沒能勇敢，高考完的夏天，她想完成自己的心願之一。
小賣店裏賣的有那種閃閃又香香的紙，陳書夏挑了許久，以至於沒發覺方霄南也在她的身側。
那天晚上，在陳書夏滿懷情動的心情下她寫下了自己創作的那首歌。
然後打開手機哼調記錄時，心情瞬間破碎。
一連十幾張的醜陋不堪入目的照片看的她整個人呆滯了。
清醒過來後她才發現自己的眼淚把信打濕了，而且已經被她撕碎了。
她對於際表白的勇氣在這個夜晚蕩然無存，取而代替的是想要知道照片來源。
監控不允許私人查看，所以陳書夏有意註意方霄南的行為，並開始每天記錄自己的穿著以及經過的地點，她甚至故意路過他的同夥班級。
果不其然，在後續收到的照片中的確印證了陳書夏的猜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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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天的繁星預示著明天將是一個盛大的燦陽日。
陳書夏關了窗簾，躺在床上和於際聊天抱怨。
“那家的飯太鹹了。”
於際拿著筆在那家店旁邊打了一個叉，寵溺道：“嗯，以後不去他們家了。”
“可是他家的綠豆百合湯好好喝啊，於際！！！”
邵果果擦著頭發過來，對於陳書夏這種甜絲絲的發膩的表現，她簡直想掐自己的人中。
拿著毛巾嘀嘀咕咕地又走了出去。
實驗室的白熾燈亮堂，穿著白色制服的於際顯然是在工作中。
手機被他立在了一旁，角度上能讓陳書夏對他一覽無餘。
他起身走到儀器前，認真地查看著反應和各種數據。
陳書夏沒有出聲打擾他，而是安靜地捧著臉看著他的一舉一動。
於際臉皮薄，陳書夏偏偏要逗他。
只把人看的紅了臉才呵呵笑出聲，抱著手機在床上翻滾打轉。
她以前就知道於際有這個特點，只不過那時候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，現在可以了。
“夏夏，你別這樣。”於際走了過來，眉間裹著的溫柔仿佛要穿過屏幕來擁抱她。
陳書夏盤著腿坐了起來，深呼吸了一口，然後說：“你害羞？”
“……不算吧。”
“嗯？”陳書夏發出疑惑的聲音。
“其實，我喜歡。”
陳書夏：“……！！”
“會分心。”於際坐了下來，視線和她持平，動情地說：“想你。”
陳書夏摸摸自己的臉，猛地趴到了被褥裏，好半天才擡起頭看向於際。
嘟囔著出聲：“我害羞了。想親你。”
兩人互相對視，眼神纏綿悱惻，濃到像凝固的糖漿一樣化不開。
上次的記憶猶新，陳書夏回想起來整個人心動難捱。
“乖，安心拍戲，我是你的。”於際安慰她，盡管他眼中也是化不開的情動。
被知曉了心思，陳書夏更是有恃無恐，“那當然，你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。”
想到了什麽後，陳書夏切換了屏幕，邊操作邊說，“發給你幾張我的照片，解解相思。”
“嗯，暫且壓制。”
陳書夏手指一抖，沒敢擡頭和他對視。
“於際，這是我珍藏的照片，是我的一個站姐，其實更應該是我的朋友拍的，只不過我不知道她是誰。”陳書夏和他分享這些照片的來源，“她拍出來的圖總是這麽好看，有生機活力。”
“夏夏，這些照片給你帶來了開心嗎？”
陳書夏毫不猶豫地點頭，“嗯，甚至帶給我了勇氣。”
“來玩笑啦，你看看，好不好看，不過我覺得柯放拍的那張也好看。”
於際一張張點了保存，“好看。”
“嗯。”陳書夏不害臊地繼續說：“你可以天天看。”
進門給陳書夏送牛奶的邵果果：“……”
陳書夏略顯尷尬。
然後，扭著身子，背對著邵果果繼續臉紅。
邵果果：“……”
退回到客廳，邵果果也招架不住地心跳。
那副含情的模樣任誰看了也迷糊，別提還是陳書夏主動撩撥起來的。
邵果果想起陳書夏那次的紅腫嘴唇了，她當時說於際瘋狂，陳書夏還解釋是因為她的主動。
現在看來，於際應該還是收著的。
定的鬧鈴準時響起，陳書夏慌忙去關，於際知道這是什麽提示。
他把制服脫下，說：“夏夏，睡覺吧，我現在也回去。”
“你別熬夜。”陳書夏再三叮囑。
於際想起了柯放說的話。
——會禿頭，被粉絲朋友討厭。
“嗯，不熬夜。”
陳書夏：“那就晚安。”
她說的很慢，每一個字都卷著尾音，像帶著蜜糖一樣的勾子。
於際靠近屏幕，俊俏的臉龐在濾鏡的加持下多了份可愛，眼珠黑亮澄凈。
“夏夏。”
陳書夏被他喊得渾身飄飄，眸子忽閃忽閃地註視著他。
“嗯。我在。”
於際嘴角一勾，微微啟唇，“嗯，我也在，我喜歡你，願你好夢。”
陳書夏覺得她或許永遠對於際的告白脫不了敏。
鼻尖癢癢的，陳書夏吸吸鼻子，嘴巴悶在被角處，“於際，你等我給你名分。”
“嗯。到時候我就可以更加有恃無恐了。”
這句話重新逗笑了陳書夏，兩人說說笑笑一番，終是讓陳書夏在愉悅的氛圍中結束了聊天。
邵果果對此怨念頗深。
捂著胸口指控，“拜托，我比你大，雌性激素旺盛，能不能行行好，別在我面前釀釀醬醬。”
陳書夏滿臉無辜，“我們只是聊天啊。”
邵果果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。
她多想說，你那根本不是聊天，如果不是知道兩人心意相通，她會報警舉報。
……
實驗室裏。
柯放捧著一桶泡面吃的正香，順道看著於際重新把實驗室的制服穿回去。
“哎呦，表面一套，背後一套啊。”
於際沒掩飾，“別告訴夏夏。”
柯放把泡面桶放在一邊，擦擦嘴走到他面前，靠著桌邊一臉認真，“我說，別太執拗，覺得會影響她事業那就等等唄，等到你倆三十多實在不行就四十再結婚，反正心意定了，就差個儀式。”
於際想起了剛才陳書夏說要給他一個名分。
他想要這個名分。
要一個能光明正大維護著陳書夏，保護她的名分。
實驗容器裏的反應時刻在進行著，有些微小的過程不借助儀器和數據是觀察不出來的。
於際操作著屏幕，無框的鏡片下是一雙疲憊過度的眼睛。
“柯放。”於際站起身走到5號的實驗儀器旁邊，疲勞並沒有讓他的眼睛失去應有的光澤，反而更加熠熠生輝，“欲壑難填，這個詞可以形容我。”
柯放楞了好半天，緩過神才搓搓自己的胳膊。
“夏夏沒問過我為什麽喜歡她，十年前笨拙地藏著的心思在十年後卻順利地得到了回應。”
柯放等著他說出下一句話。
“那是因為我對她私藏的愛意一開始就是直白赤裸的，在夏夏看來是如此。”
於際取下眼鏡揉了揉眼，“所以，我不是深情，而是卑劣。”
就像是用一場溫暖的春風引誘了本該就燦爛耀眼的夏花。
沈默的氛圍讓柯放有些煩躁。
他想起高三春季運動會那天，上午還陽光明媚，不到正午就開始潮濕悶熱。
新聞天氣說夏日季雨要來了。
也就是在那個下午，於際轉校了。
一個星期後，柯放見到了於際，其實是於際主動找的他。
理由沒說，他也沒問，於際只是交給他一個優盤並囑咐他好好保存。
“陳書夏呢？你不準備問問她嗎？”他記得他當時是這樣質問的。
於際沒說話，只不過在他轉身離開時踉蹌了一下，差點從臺階上摔下去。
“別拽文了，趕緊幹活。”柯放卷卷袖子，錘了於際一拳。
“嗯？”
“別嗯，還嗯？”柯放，“洩憤！”
“好。”
柯放：“……”
忙碌到淩晨三點，見於際依舊不知疲倦，他哀嚎不止：“是兄弟就陪著歇歇吧，這個項目都幾年了，再急也不能現在就出結果啊。”
於際的論文成果比著同齡同階段的來說，是數一數二的。
但在所有已經發表的論文中他依舊留有遺憾。
這個項目在於際本科生階段他就有所了解，一直到現在也沒放棄。
研究結果如果能與理論契合，那將是一個不得了的成就。
於際深暗數據實驗之妙，不可能將希望寄予在運氣方面，只有日覆一日的實驗，失敗，總結，繼續前行才能窺得一點光芒。
他不在乎。
他很早就打算好了，漫漫人生，他有著對陳書夏無盡的思念和數據作陪，哪怕兩兩都是失敗，他也甘之如飴。
窗外，天際開始模糊界限。
柯放實在是撐不住了，實驗室燈光刺眼，於際準備走過去關一盞燈。
陳書夏的語音消息忽地發來。
於際默默算了她的睡眠時間，有些短。
手指輕觸，女生小小的軟軟的，帶著鼻音的聲音響起，“於際~，我做了一個好夢，笑醒了，然後我想說，說把好運氣分給你，實驗順利……唔，又困了……”
合上手機。
腦袋裏全是陳書夏的聲音，每一個字都像薄荷尖尖，沁人心扉。
天邊一點一點亮了起來，從窗外看去美景無限。
於際拿著相機出去拍了照片，挑選了一會後登錄了賬號。
熟練地把照片發給了陳書夏，配文是：好好休息，我為你定格世界。
……
邵果果起來的早，洗漱完畢後準備過來催陳書夏。
“哦呦，看什麽呢？”陳書夏臉上的迷糊勁兒還沒緩過來，抱著手機戳戳點點的，邵果果趴過去也看。
大驚：“不是，你大半夜和於際聊天啊？！！”
陳書夏被她震的耳膜疼，摟過被子支吾其詞，“我要是說我不知道你信嗎？”
“你別跟我說你愛他愛到做夢都在想著他！”邵果果點開要聽，“最好別說胡話。”
陳書夏也有點擔憂，意識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她會對於際說出什麽話呢？
[於際~]
剛出來兩個字，邵果果立刻果斷摁滅屏幕。
她深呼吸一口，又恨恨地看了陳書夏一眼，緩了半天才堪堪說出一句：“不知節制！”
陳書夏：“……”
“那我繼續聽了？”陳書夏拿過手機攥在手裏，心臟雀躍不已。
“聽聽聽！”邵果果不想在一天開始之際就備受傷害，“你隨便聽。”
聲音是外放的，剛才開的聲音高，以至於就算邵果果及時遠離還是沒逃過這一劫。
她轉過身哀嚎著撲到了陳書夏身邊，“憑什麽啊！我就睡在你身邊，距離這麽近你都不把好運說給我，虧我還任勞任怨地白天陪著工作，晚上還要陪床！天理何在啊！”
“乖啦。”陳書夏也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，就是不知道於際聽到會有什麽反應，第一反應應該是在計算她的睡眠時間。
想到這她噗的一聲忍不住笑出聲。
邵果果更受打擊，“夏啊，可憐可憐我吧。”
“果果姐，你放心。”陳書夏反摟住她，蹭蹭她的臉頰，討喜地哄她：“我在你身邊，只要你想要隨時都可以。”
“這話總覺得有歧義……”邵果果拍拍她，“行了，起來吧，看今天有什麽安排。”
開拍半個月左右，工作人員大都已經熟悉。
陳書夏和邵果果來的不算晚，二人拎著幾兜的早餐走近。
“李哥，辛苦了，先吃點東西墊墊，一會兒後面還會有工作人員過來送餐。”邵果果笑瞇瞇地招呼著他，等他過來，她忽地一轉，語氣嚴肅，“李哥，你說實話，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。”
邵果果看似不著邊際，但是熟知她的人每一個懷疑她業務能力的。
察言觀色是她的頂級武器。
一大早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，以往群裏的通知一個接一個，今天依舊，可偏偏沒了蔡川的通知。
嚴慈相濟是蔡川的特點。但今天既沒有胡蘿蔔也沒有大棒。
李文撓撓頭，欲言難止。
“李哥，讓我們有一個準備。”邵果果懇求。
“那行吧。”李文嘆了口氣，“果果，不止是你們，方霄南那邊也出了事。蔡導淩晨已經發了一場火了，具體什麽情況我是真不知道，只聽見說什麽照片抑郁之類的。其他的估計還要蔡導跟你們說，喏，林羽他們也來了。”
陳書夏正咬著吸管喝豆漿。
手機的來電提示讓她轉向方霄南那邊的動作變了軌道。
清冷專註的模樣讓這個細微的轉變動作看起來是那麽自然。
自然而然地厭惡著方霄南，方霄南嗤笑一聲，踱步走近陳書夏。
他要陳書夏看見他。
陳書夏正編輯微博，配圖和配文都是於際匿名發送的。
對於這個陪著她度過無數難熬的日子的無名朋友，陳書夏打心眼裏感激。
逼近的陰影讓她打字的手指一頓，繼而加快了速度。
“有什麽事嗎？”陳書夏點了發送後，揚起脖頸問他，“吃過飯了嗎？那邊有早餐。”
邵果果那邊出了問題，陳書夏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。
方霄南過來找她，陳書夏也能猜到一點。
“書夏，那張照片好看嗎？”
淡藍的天空，配以好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，兩人討論著高中時期充著青春氣息的照片，應該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。
就像放了泡騰片的冰鎮檸檬蘇打水。
陳書夏回應，“好看啊，這張照片我忘記找文體委員要了，謝謝你啊。”
“是嗎？我還有很多，書夏，你還要嗎？”
咬扁的吸管喝不到太多的豆漿，陳書夏把它放在一邊，修長白凈的手指抹過嘴唇，一抹紅潤瞬間浮現。
方霄南一直註視著她，滾燙的眼神要把陳書夏吞噬。
“方霄南，你準備好了嗎？”
陳書夏冷靜自若的反應讓方霄南渾身微顫，他不是害怕，而是激動。
他終於從陳書夏的眼睛中看到了其他的神情。那麽專註和認真。
哪怕是想要將他毀滅。
“書夏，你知道是我，是嗎？”
陳書夏笑笑：“問這個有意義嗎？你不是已經承認了。”
“書夏，十一年哦，我陪著你整整十一年，從未離開，一分一秒也沒有，比於際還要多一年。”方霄南自控般的瘋狂，“我無限地紮根在你的心裏，再沒人能比我接近你，書夏。”
……
邵果果沈著臉走過來，經過林羽時她只說了一句話：“可以考慮下家了。”
不等方霄南裝模作樣地同她打招呼，邵果果扯過陳書夏護在身側，拉著就走。
陳書夏柔聲地哄她：“果果姐，對不起我錯了。下次不敢了。”
邵果果這次是真生氣了！
她壓抑住哽咽的語調，盡量冷靜，“先處理眼前的事情，既然他不在乎，那就讓他一無所有吧。”
“……你的事，稍後再說。”
如陳書夏所想，蔡川正對著桌面上亂七八糟的照片怒不可遏。
見陳書夏進門，他也絲毫不收斂。
甚至拿著一疊照片快步走近陳書夏，“陳書夏，這些照片你怎麽解釋？！！”
漫天飛舞的照片像雪花一樣。
雪花輕，落在身上只是冰冰涼涼的，觸感溫柔的像是雪精靈在和你捉迷藏。
照片卻重，陳書夏伸出手接到了一張，鋒利的邊緣劃傷了她的手指。
鮮紅的血珠瞬間冒出。
能感受著輕微的刺痛，陳書夏心安了，她拿著照片看了看，輕笑：“還不錯，這次的只是漏了這麽點。”
“怎麽，想看大尺度的嗎？桌子上有啊，這，這，這些！”蔡川也抓狂，“不論這些是否真假，它都是一顆炸彈。”
他是淩晨被酒店服務員吵醒的，然後他就收到了一個文件袋。
起初，他以為這是一個惡作劇，不敢輕易拆開，翻過來後發現上面竟然還貼著一個信封。
撕開信封後，信件更是奇特，上面貼著的是剪下來的人物小像。
——陳書夏，方霄南。
蔡川察覺不對，急忙拆了文件袋，他拆的急，一不留神裏面的照片嘩啦啦地散了一地。
娛樂圈的骯臟他知道，只不過當這些汙穢出現在陳書夏臉上時，他還是震驚不已。
等稍微和緩一點後，他開始不可遏制的發怒。
“我說過什麽？！”蔡川言辭犀利，毫不留情：“不能因為自己耽誤劇組！”
陳書夏無話可說，只是垂著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照片。
在這個房間裏這樣的照片應該有一百多張。上面的她姿勢扭曲，面部猙獰惡心。
第一次收到這種照片是在高二。
那次她一個人在校園的角落裏哭到崩潰，她記得天快黑的時候她跑的很快，因為她害怕，害怕那種被捕捉的未知的恐懼感。
後來她陸陸續續地又收到了許多。
許多個夜裏，看著鋪滿地面的照片，陳書夏都有一種錯覺，是不是照片裏的才是真實的她，不然它們從哪來的。
她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件事，從一開始拒絕承認，害怕看到到後來的主動搜集比對操作痕跡保留證據，都是她一個人。
哪怕和邵果果經常吃住一起，也從未暴露。
所以，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有旁人在的情況下審視這些照片。
“王總已經知道了，莫墨姐也會過來。”邵果果埋怨陳書夏不信任她，可看到照片後對她不免心疼。
蔡川猛吸一口煙，直截了當：“不論如何，合作應該是進行不下去了。”
“蔡導，這些照片能給我嗎？”陳書夏擡起頭看他。
“隨你。”
他欣賞陳書夏是不假，可是那是建立在陳書夏能為他創造價值的基礎上。
“……好好處理，有機會再合作。”
陳書夏點頭，等蔡川走到門口，她忽地又問了一句，“蔡導，方霄南被爆出來的是什麽？”
邵果果猛地驚醒。
蔡川沒回頭，只是輕飄飄地說了句，“心理上的吧，抑郁躁郁，呵，什麽都讓我趕上了。”
門被關上。
窒息的氛圍圍繞在陳書夏身邊，她一張一張地把照片撿起來。
少了蔡川，陳書夏繃著的神經緩和了一點，可隨之而來的是靜不下心的慌亂。
撿照片的動作逐漸淩亂。
邵果果不忍再看，拿著手機走了出去，不一會門再次被打開。
陳書夏的肩膀開始抖動。
她不用回頭，因為照片上的影子已經告訴了她。
於際溫柔地把她抱進懷裏，他什麽話也沒說，只是不斷地在耳邊蹭著她。
等陳書夏情緒穩定一點，他將她抱在腿上，面對面地給她處理手上的傷口。
“不能沾水。”於際叮囑。
“那怎麽辦？”
“我幫你，梳洗打扮，做飯洗碗，我來做。”
陳書夏呵呵笑，“你會嗎？”
“嗯，都會。”
貼上最後一塊創口貼後，手上已經沒有好的地方了。
陳書夏擡起頭，紅腫的眼睛裏含著盈盈淚水，“於際，我不想讓你看到這些。”
陳書夏很白，經常的護膚也讓她的皮膚比常人更好更通透。
所以稍微紅一點就特別惹眼。
於際最看不得陳書夏委屈，他抱著陳書夏在地上轉了半圈，說：“現在就看不到了。”
陳書夏窩在他懷裏笑的不停，“哪有你這樣的啊。”
於際把她潤濕的頭發整理好，手掌輕拍她的背脊，最大限度地讓陳書夏感到舒適安全。
“夏夏，記得高中時，我給你說過的話嗎？”
陳書夏不滿，撓著他的胸口抱怨，“你說過幾句話啊，掰掰手指頭都能算的出，我不知道哪一句。”
“你不要怕，正義永存。”於際停了一會兒，說：“還有，那時候沒說，我會陪著你，這些事情交給我處理。”
陳書夏拉著他的另一只手玩了一會，聽他說完後坐起身捧著他的臉，一臉探究，“說，你有什麽是瞞著我的嗎？”
於際果然又開始用他那雙骨碌碌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她了。
“你是不是也知道這些照片是誰發的？”陳書夏繼續捧著他的臉不放手，“我問一句你答一句，聽見沒，只需要眨眼睛就行，聽懂了就眨眼睛。”
於際眨了一下眼睛。
“好，現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，你是不是知道幕後黑手？”
於際眨了一下眼睛。
陳書夏湊近親了他一口，“獎勵，繼續，是方霄南。”
這次，於際反應的時間長，陳書夏猜的沒錯，於際什麽都知道。
“於際，見面之初我就說過，別小看我，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出現在圖書館？”
於際的眼睛濕漉漉的，他明白陳書夏在說什麽。
“所以，是方霄南。”
這回，於際眨了眼睛，沒成型的淚珠暈在了眼睫附近。
陳書夏想要擡起腰身去吻，卻被於際半路箍住，放在後背的手順勢抓住她的胳膊，把人一帶再次跌回到他腿上。
緊接著，柔軟的唇瓣就覆了上來。
陳書夏放松身體回應他，餘光瞥見那堆照片時，心情不再是惡心和厭煩，她現在沒有多餘的情緒了，她只想沈溺在於際的親吻裏。
一吻結束。
陳書夏摸摸他的嘴唇，“話不多，動作倒是兇。”
於際罕見羞澀，“哦。”
“解釋吧。”陳書夏站起身，拿著照片問：“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這些照片的？”
於際不再隱瞞，“高中，準確來說是高二下學期五月十八號那天。”
陳書夏打開手機的文件夾，皺著眉思索，“我收到的時間也是這天。”
“嗯。”於際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身，整個人依賴型地依偎著她，“我看到你哭了。”
陳書夏背過手去摸他的下巴，觸感紮手，她扭過頭看他的眼睛，果不其然，眼下一層淡黑色。
“熬夜了？”
於際糾結著是說真話還是說假話。
“自己承認錯誤我會少生氣點。”
“嗯，熬夜了。”於際不假思索。
陳書夏捏捏他的臉頰，心疼不已，“科研本來就是細水長流的事情，身體重要知道嗎？難不成還想再丟掉我一次？”
“不。”於際緊緊摟著她，“不丟，愛你。”
“哦，所以你就開始查是誰做的嗎？從那時就開始？”
“嗯。”於際回想當時的情景，眼中都是痛色，“那時候沒能保護你是我的失職。”
陳書夏被他逗笑，“那時候你就是我的騎士了嗎？”
“騎士很勇敢，我不勇敢。”
“然後呢？你是怎麽發現是方霄南的？”陳書夏把手搭在他的手腕處，整個人放松地依靠著於際的胸膛。
於際眉眼彎彎。
“因為他找我了。”
陳書夏半瞇著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，她轉過身面對於際，“這是什麽時候？”
高考前於際轉學一直是她費解的疑點。
於際親親她的額頭，“別多想，只是湊巧而已。我的學籍本來就不在晉城，忘了嗎，我高二轉過來的。”
“方霄南他有沒有…”
“沒有。”於際擦擦她的眼淚，“你覺得我和他誰看起來要強悍一點？”
陳書夏笑不出來。
她確定方霄南沒有於際這麽直白。
從高一起，她就被各種人告白遞情書，方霄南是被她拒絕過的人之中最令她不安的存在。
因為他的一切行為太完美了，成績優異，相貌出眾不說，就連外界對他的評價也幾乎是褒義詞。
就連他和同伴一起犯錯，他也總能不受任何懲罰，不是因為他好學生的身份。
而是你找不到他犯錯的痕跡，所有過程皆能找到罪者，唯有他，哪怕身處其中，也幹凈的仿佛天上的流雲。
陳書夏從不妄自菲薄，但拒絕方霄南後出現的一系列對她不好的評論是從未有過的，甚至上升到了對她的人格的侮辱。
對他的懷疑是在高考前一個星期，那時候於際已經走了，陳書夏問了柯放緣由，對方不說只是告訴她別擔心。
高考之後，陳書夏不知道自己能否和於際再相遇，所以她祈求柯放為她帶一封信，等高考完交給於際。
高中兩年她沒能勇敢，高考完的夏天，她想完成自己的心願之一。
小賣店裏賣的有那種閃閃又香香的紙，陳書夏挑了許久，以至於沒發覺方霄南也在她的身側。
那天晚上，在陳書夏滿懷情動的心情下她寫下了自己創作的那首歌。
然後打開手機哼調記錄時，心情瞬間破碎。
一連十幾張的醜陋不堪入目的照片看的她整個人呆滯了。
清醒過來後她才發現自己的眼淚把信打濕了，而且已經被她撕碎了。
她對於際表白的勇氣在這個夜晚蕩然無存，取而代替的是想要知道照片來源。
監控不允許私人查看，所以陳書夏有意註意方霄南的行為，並開始每天記錄自己的穿著以及經過的地點，她甚至故意路過他的同夥班級。
果不其然，在後續收到的照片中的確印證了陳書夏的猜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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